我曾经问过他,怎的你每天都这么高兴呢?他说:因为我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而且我还娶了一个会写诗的老婆。
你听听月蓉,倒象是他娶了两个老婆似的。
开始的时候我是赌气是被迫地远离了诗,到了这时我已经是心甘情愿了。
我想:有一个这样爱我的老公,今生足矣。
我还要什么劳神的诗?有一段时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诗。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偶尔地想起江海当初的所为,觉得那实在是一种有情的残酷,一种善良的无情。
但是,快乐的时光仅仅持续了两年。
我至今仍然认为责任不在我,而在于我老公。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逼我重新走回诗里。
我记得是我儿子满月那天,诗的影子重又飘了过来。
当时我老公很兴奋地说:写首诗吧,方圆,写首纪念咱们儿子满月的诗。
我一下子听愣了。
他从不曾跟我谈起过诗。
他说你怎的那样看我,我说错了什么话么?我晓得自己有些失态,就说:没有哇,我是想一个满月哪里就能写出一首诗来?你看,他说,还是我说错话了嘛。
以后他就开始不断地提到诗了。
最后我只好求他:你别劝我写诗好么?我那个可怜的老公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他说写吧方圆,我不能让人总是说我们,说你是才女变成了主妇,说我是醋缸淹没了你的诗。
不知是绝望还是感动,我几乎是哭着对他说:可是我现在心里只有儿子和你,没有诗。
他说没关系,慢慢会有的。
没办法,我只好胡乱涂摹几句糊弄他。
他就拿着那些“诗”去报社让他中学时的一个同学看,回来就对我说:我多给你创造些条件,你会行的。
我问什么条件?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他告我说,他帮我活动好了,报社同意接收我。
我一下就火了。
我问他:谁说我要去报社了?我不去!他就软声细语地劝我求我。
我没办法,就异常平静异常认真地对他说:你知道你这么逼我的后果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一旦我走回诗里,我的心里可能就不再有你而只有诗了。
他哪里晓得我的诗是如何写成的?他听了也吓傻了,脸都白了。
但最后他还是沉重地点了头,说:只好如此。
去报社上班前的晚上,我老公独自一人上床睡了。
我呢,就任着灵魂在诗里游荡,它理所当然地就飘到江海那儿去了。
写完了一首诗,已经是后半夜了。
看一看床上的老公,再读一读诗里的江海,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下来了。
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晃出了一幅画面:萧萧的风里,凉凉的易水河边,荆轲长别太子丹。
还有两句悲壮的词儿在耳旁久久地回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听到这时,李月蓉早已是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