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李乐乐,不论谁喊去祠堂上柱香,她都会义正言辞地给对方输出一段无神论,过程总是慷慨激昂,结局都是不欢而散。每次到了要捐款的时候,家族里的人都会自觉地绕过她直接去找李国强。而李国强总是会虔诚的表达对祖宗的敬意。
林栋梁曾经公开评判过李乐乐好几次,他说人各有信仰,她不应该强求别人放弃自己的信仰去信奉她的精神文化价值体系。
李乐乐有些气恼,但她也知道,林栋梁之所以会和她讲道理是因为她能听进去道理。她最终与自己达成了共识,人各有信仰,存在即合理。
从那以后,不论谁提醒李乐乐去祠堂拜拜,她都微笑回应“有空就去”。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李乐乐说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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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小胡载着林栋梁回了李家村,李乐乐带着李国强在医院找了一家旅舍安顿下来。
李国强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旅社墙上已经泛黄的老旧挂画。
医生要他拍CT的那一刻,他如坠冰窟。自己的大哥也是久咳不愈,一张片子最终宣告了大哥肺癌晚期。
他李家的叔辈和平辈里,有二分之一的男人都死于肺癌和肝癌。大哥死后,他戒了烟,偶尔小酌几口,可……
“乐乐,爸爸不会得那种病吧?”
正在烧水的李乐乐愣了半秒,“我们不是都检查过吗,我们家族只是癌症基因风险偏高,你的生活和饮食习惯都很好,不会有事的。”
李国强仰头靠到沙发上,嘴里开开合合的默念着什么。
烧好水,李乐乐给李国强的保温杯换了一泡护肝茶,自己回了房间。
这一晚,父女俩都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李乐乐陪父亲吃完早餐,一个人去了医院。
回到旅社,李乐乐在大堂里坐了好一会儿。
左肺上叶考虑肺癌可能,要做增强确认……她该怎么告诉父亲?
李乐乐给林栋梁打了电话,既然人情已经欠了,就欠个彻底吧。
电话那头的林栋梁安慰了李乐乐,还答应尽快帮她安排好复诊的事。
挂了电话,李乐乐盯着手里的报告单。
命运啊,你是不是特别青睐折磨苦命人?
倒霉的父亲,年少遇人不淑,被自己生物学上的母亲始乱终弃,还背了一屁股的债。
父女俩远走上海那两年,李国强在废品收购站打工,他在寒冬酷暑里走街串巷,赚取微薄的工资。
而李乐乐,虽是重点大学毕业,可农业推广这种专业在上海根本没搞头。
她每天穿的人五人六的为人端茶倒水,保洁阿姨休息时她还肩负给厕所换纸的工作。
行政兼前台、文员、保洁的工作一做就是两年,好不容易内部转岗成了HR,不到一个月就背锅离职。
拿到18640元的赔偿时,李乐乐违心地感谢了HR经理。能让李乐乐低头的,只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