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自己能被这双眼睛一下子看穿了。

然而此刻，这双眼睛里，除了深邃以外，还是满满的悲伤。

没有泪水，直愣愣的瞪着。

只是布满皱纹的面皮忍不住微微抽搐，让他心中无尽的悲伤显露出些许。

脚步沉稳而又缓慢。

头发斑白的老人，腰杆却挺得笔挺，徐徐上前，一步一个脚印，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都低下了脑袋，不敢直视。

老人自然便是当今天下的主人。

洪武大帝，朱元璋！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扫视了一眼齐齐匍匐在自己身前的众人，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万岁？哼，万什么岁？咱儿子都死了，你们却还在这里叫万岁，你们是想让咱彻底的做一个孤家寡人吗？！”

朱元璋话音落地，全场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出声，一个个跪得极稳，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被眼前的真龙察觉到了。

“呼——”

朱元璋轻轻缓了一口气，向灵堂中央的大红棺材走去。

粗大的手掌，搭在棺材上。

看着棺材里仿佛睡过去的人儿。

朱元璋的身子微微发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眶不知不觉间变得血红。

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且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这份苍凉的滋味，只有自己懂得。

有时候，过于悲伤并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哭不出来。

心力交瘁。

朱元璋突然脚下一软。

但是他的手却死死抓住棺材，借着儿子棺材的支撑，不让自己倒下。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倒下。

大明需要他，大明的百姓需要他……

今天是太子出殡的日子。

时辰一到，当宫廷中的唢呐声响起，棺材被白衣侍卫抬了起来，送往孝陵安葬。

送葬的队伍长长一片。

朱允炆，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四个儿子，还有女儿们，都跟着灵柩的边上，送他们父亲最后一程……

深得人心，被朱元璋寄予厚望的皇太子朱标，就这样送走了，谥“懿文太子”。

……

晚春的雨后，阳光变得明媚而温暖。

太子的国丧已过，应天城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做买卖的开门了，找活的上街了，教坊司的姑娘们也开始在楼上吆喝着……

这里，可以说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特别是秦淮河畔，更是人头攒动，肩膀挨着肩膀。

人群之中，数十名身穿便服的锦衣卫，目光始终不敢离开前面的两个人。

朱元璋和傅友德。

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消化，朱元璋终于走出了房间，叫上仅剩不多的开国老臣颍国公傅友德，到皇宫外走走，散散心。

“嗯……”

朱元璋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好浓的酒香。”

傅友德点了点头，旋即笑道：“陛下，要不去整点？”

“走！”

朱元璋难得起了些许兴致，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