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青萝……微……你家小姐……还没有……来么……”床榻之上，一位相貌英俊，身形挺拔的男子此时看上去竟是有些羸弱，干涸的嘴唇微启。许是病重的缘故，他的嗓音实在是沙哑的有些厉害，犹如一位年过八旬老人的声音。

“陛下莫急，小姐很快就来了！她就来了！”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神色焦急地站在床侧，开口答道。

“陛下还是不要再说话了，保重龙体要紧啊！”太医此时面色凝重地对着男人说道。

男人徐徐地点了点头，便再次安静下来了。殿前的侍女太监们个个都红了眼眶，一时间，竟有种皇上已经甍逝了的感觉。

忽然，男人又再次开口了。

“杨爱卿，朕现在有一事相求。”

被唤作杨爱卿的一位老臣旋即跪地，不觉老泪纵横，沉声应到：“微臣在。”

“以后，献儿就要靠你多多费心了。朝中大臣，我最信任的只有你一人，把献儿交给你，我很放心。”语罢，男人的面色竟然有些红润起来。太医等人知是回光返照之象，心中更为悲痛了。

“臣，遵旨。”杨爱卿领旨过后，仍是没有离去，站在一旁看着这位自己效忠多年的君王，心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林真，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待在朝廷，这些年你为我做了实在太多事情，你的忠心我苏却邪一直看在眼里。我把你当成我的兄弟，所以希望你在我去了之后能离开朝廷，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林真强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水点了点头。

他又絮絮叨叨地交待了好一些事情，旁人也都应着，不多说其他的话。

“青萝，”男人看向青萝，忽的咳嗽了两声，吓得青萝赶忙去扶住他，他却摆了摆手，自己靠在了床边。“我死了以后，你就回乐陵去，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可是陛下……”青萝还想说些什么，瞧见太医的神色，只好应了下来。

交待完事情以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安静地躺了下来。

“微雨……怕是再也不肯原谅朕了……不来也好，不来也好……”男人自顾自地喃喃道，声音却越来越小。

“朕困了，想歇息了……”

说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像是真的要睡过去一般。

“陛下！”太医大惊，大声呼喊道。

“陛下，陛下，陛下……”

他还是希望她能来的。

可是她没有来，没有来。

没有人再唤他阿燕，只有一声声陛下回荡在这空荡的宫殿内。

微雨，我要走了。

他忽然想起了从前。

在乐陵最古老的合欢树下，一个女孩身着男装将男孩丢失的玉笛归还于他，笑颜如花。

在清延湖边，女孩将落水的男孩救起，男孩抬眼望去，翠罗裙间，女孩的眼眸竟如此明亮。

在洞房花烛夜之时，女孩身着凤冠霞帔，艳丽的红与她白皙的脸庞交相辉映。

女孩唤他阿燕的声音似乎正萦绕耳畔，他却再也想不起什么，意识逐渐开始涣散。

微雨，如果有来生，我定会舍弃这江山，来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