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富贵人家死了人,从发丧到出殡,规矩忌讳颇多,即便是穷苦人家,家徒四壁,但操办起丧事,便是再穷也得请上一位守灵人操持。
我叫梁惊蛰,一九八九年三月廿八出生,出生的那天恰逢惊蛰,所谓惊蛰,阳气上升,春雷乍动,这原本是个好日子,可很多人不知道,那一年恰逢己巳年,在守灵人的行当里,这一日,己巳逢惊,阴人借彘。
“大哥!生了!生了!”
1989年林台村的卫生所,我出生了,给我接生的人是我的二婶,她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
“啥?男娃女娃?!”
我爹当时的表情我二婶子一谈起来便能总是记忆犹新。
“男娃!”
我二婶说,听到是男娃时我爹的脸上露出的喜悦是她从未见过的,可很快,我爹就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秀芬,这娃咋不哭?”
我二婶反应过来,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轻拍了拍我的屁股,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半晌后,我爹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当时的农村卫生条件差,生出的婴儿夭折也不是什么常事儿。
“他爹,别急,兴许…兴许一会儿就哭了,这娃可是我抱出来的,不可能有啥事儿。”
我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得看着还在襁褓里的我。
突然,天空惊雷炸响,卫生所的屋里传来一阵哀嚎,二婶抱着我,二话不说便急匆匆跑回屋里。
后来我才知道,我娘死了,流了好多血,二婶说她当时也吓蒙了,她也从没见过有人能流这么多血,一整个床单和土炕沾满了血……
就这样,我爹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很多,在我们这里,产妇难产而死和死胎都是不吉利的事儿,所以第二天的晚上,我爹叫来了隔壁村的守灵人过来操办我和我娘的丧事儿。
守灵人姓柳,叫柳瑞昌,家中排行老七,大家都叫他七爷,他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守灵人,但凡谁家遇到点麻烦事儿,七爷都能解决,久而久之,七爷也被众人熟知。
“七爷,我娃和我媳妇儿的事儿您懂,您帮衬着操办操办。”
我爹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递到七爷手中,七爷没有推辞,把钱揣进口袋,他推门一进屋,看到棺材里的我顿时面露诧色,随后一把将手里的钱甩在桌上,厉声斥责我爹简直不是人。
我爹当时也懵了,我二叔二婶也是一脸疑惑。
“七爷,咋了?我大哥他怎么惹着您了?是不是心意少了?”
我二叔脾气很好,连忙上来拉出一把椅子招呼七爷坐下。
良久,七爷平复情绪指着棺材里的我颤颤巍巍得说道:“糊涂!真糊涂,这孩子活的好好的,你怎么就把人往棺材里塞呢!”
听到七爷的话,我爹的脸色骤变:“啥!活的?我的娃不是死了吗?”
七爷长叹一口气,拉着我爹的手来到棺材前,据我爹说,当时我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哭不闹,只不过眼泪从还未长开的眼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