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同点点头,见我脸色不太好看,也没再发问,提着药箱就出了门。
人一走,我便忍不住了,胸口钻心的疼,我掀开衣裳看了看,一大块血瘀。
何鹰那一脚踹在了我的心口,如今说话都是强撑着的。
谢凛出去后,也没有再回来了。
当天夜里,我罕见地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山东那边来的,是崔家。
这么多年,是唯一一封。
信笺很短,几行字一下便看完了。
清油灯在方桌上孤寂地发亮,找不明整个房间,月光落了满地,像是结了薄霜。
24
我知道谢凛肯定还会再来寻我。
但是没想到天方亮,我刚刚打开院门,就见着他靠在门边,满脸倦意。
我有些讶异,「谢侍郎这是一宿没睡?」
他苦笑地看着我。
「知温。」
我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侧了身,让谢凛进了院子。
谢凛站在院子里,一袭石青色银丝暗纹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柏,总是锐利轻佻的眉眼收敛在羽睫之下,像是一块温润的羊脂玉。
他还带了一大包信阳毛尖。
看着他期期艾艾的眼神,我只得点头。
煎茶的家伙什我这没有,谢凛立马差人去买了。
「知温的茶,当属一属二的。」
我笑了笑没有应,我已经许久没煎过茶了。
鸢都的日子很忙,每日里活就多得数不完,更何况我需要银子,衣食住行都需要花钱,每日便是要走街串巷,回到家就入了夜,何谈时间来煎茶呢。
我端坐着拿着铜勺,盯着火炉子,行云流水的姿态让小容惊呼,「筝儿姐,还会煎茶?」
小容也在院子里,孟时同带着她出来晒晒太阳,散散心。
「是,等你好了,我便日日给你春水煎茶,松雪煮酒。」我笑盈盈朝小丫头道。
谢凛接过茶,喝了半盏。
「这茶闻着好香,呸,怎么这么涩啊。」小丫头连连推手,吐着舌头朝我抱怨。
孟时同却着急了,「我给你拿蜂蜜水,等着。」
我回头看着谢凛,他端着茶,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没有再喝了。
「怎样?」
谢凛默了半晌,「很好。」
我却笑出了声,「谢凛,这茶很难喝,火候不对,手法不对,哪哪都不对,我压根就不会煎茶了。」
「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崔知温了。」
许久,谢凛闷闷的声音才传来,「可我也不是原来那个谢行一了。」
「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谢凛,我从未怪过你,从未。」
25
到鸢都得时候,我性命攸关,我的腿已经活生生被打断了,痛到已经感觉不到了。
那时候我怨天怨地怨谢凛怨崔氏更怨我自己,满眼都是仇恨。
那时候众人都以为我已经失了生志,但生命很顽强,我捱过好几个冬。
孟姨救了我的命,但我的腿彻底废了,我很顽固地一遍一遍下地试图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