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捡起烧成半截的辞职信，皱眉扯出个笑容。

“不惜辞职也要维护他吗……陈琳佳，你真是长出息了！”

我睫毛猛地一颤，这幅教训的口吻，让我忽然想起了一年前。

那时养父已是弥留，忽然很想见乔苍。

也不知当时已经对我疏远的他，怎么突然看重起了我家，连夜就从伯克利大学的讲座上飞回了国内。

他整整陪了养父一夜，凌晨四点，将崩溃的我从养父尸体旁边打横抱走，无视我的捶打问我：“痛吗？”

我泣不成声，而他一直看着养父被盖上白幕，才嗓音浑厚分明的对我说。“记住今天的痛，记住你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明天起，前进就是你唯一的退路。”

他一语成谶！

自那以后，乔苍再也没回美国，而是找了家国内最大的投资企业入职。他收我为助手，逼我攻读MBA，逼我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逼我成为更好的人。

短短一年半，在天才精英的推动下，我晋升为了最年轻的信息部门经理，每天都能完成着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工作价值。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能感觉到自己与乔苍的差距。

他是太阳，施舍给了我一点光。

我是穷极一生，也难以伴他同行的月亮。

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守护他的光，不让他卷进自己的脏水里。

思索至此，我忍着酸涩，突然仰头对他发出了一声轻笑。“乔老板，你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我丈夫都没有问我出轨的人是谁，您这么紧张，不觉得有点儿自作多情吗？”

乔苍寒沉如冰的脸庞，闪过了缕失望。

然后把手插回兜里，勾起了嘴角，道：“自作多情的人是你。”

“我在乎的，只不过是人才流失，毕竟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心血，难道让我做赔本买卖？”

“那个野男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除非，你马上跟他断了！”

我心头一酸，回味着那句“买卖”。

然后强颜欢笑的点点头，说：“好啊，随便你想报复谁吧，反正……”

“反正你从小就处处压着我，现在我都快成离异妇女了，你还压着我！上哪儿找你这么讨厌的人啊？我真是恨死你了！”

说完，我撒开眼神一滞的乔苍，就跑了下去。

边跑边掉出了豆大的眼泪。

我喜欢乔苍，九岁那年我就知道了。

但也是在这早熟萌芽的当天，我便对着镜子催眠说：“我好讨厌乔钰（小名）啊！他一点儿都不可爱。”

他是天才，是校草，是精英，是最璀璨的恒星；

我这捧泥土，从小就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满世界都找不到比他更可恶的人了，可恶可恶可恶！”

但匆匆十年，这场最失败的自我催眠，至今也没令我进入状态。

相反，那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上，倾泻下来的求而不得的曙光，无时无刻都在灼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