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有人要她脚踝上的一串红玉髓,还说八公主生前失宠,墓穴的守卫必然松懈,很容易得手。”高个儿男人如实交代,“下墓是不难,我们做得自认隐蔽,但谁想到一抬腿就暴露了,以皇上封城的速度,真看不出那是个废妃生的。”
豫怀稷眼眶里渐渐染上血色,他一字一顿地问:“你们把她的尸首弄去哪里了?”
“鬼知道她尸体跑哪儿去了!”麻脸男人突然激动起来,“我们什么都没拿,别说红玉髓,她身上压根儿没东西,真邪门!”
宋瑙认为今日之事也很邪门,且心酸。她原本应该在街上嘬竹蔗水,结果却出现在这儿。而且这人说话便说话,口水喷她一脸不说,匕首也拿不太稳了,随着他喉结上下滚动,逼得她可劲向上抬下巴,妄图远离那把匕首。
“你们干掘人坟墓的勾当,贼不走空,现在又挟持我的人,我凭什么信你们?”
宋瑙的专注力霍然从匕首上挪开,一脸呆若木鸡,豫怀稷其余话都很正派,唯独当中戳出来多余的半句,什么叫——他的人?
尽管宋瑙内心已然惊涛骇浪,但她分得清轻重缓急,纠结不过三秒,继续梗着脖子与那把匕首周旋。
“我们只求出城保命,字字属实,不敢欺瞒王爷。”
高个儿男人信誓旦旦:“只要我们平安离开帝都,会立刻放了宋姑娘,作为交换,我还可以告诉王爷一个秘密。”
“秘密?”豫怀稷冷笑,“哪种秘密,是你得了痔疮,还是你兄弟身患隐疾?天底下多的是不能与人说道的隐秘,你的秘密又值几分钱?”
宋瑙险些忘记当前处境笑了出来,这堂堂大将军说出的话,怎么又损又刻薄?
麻脸男人被激怒:“你休胡说八道!”
“你匕首拿稳!”
紧挨他话尾,豫怀稷一声呵斥直直压过他回荡在山洞的余音。
他横,豫怀稷比他更横:“她是我在这里听你们放屁的唯一筹码,你心里没点数吗?”
宋瑙微微一愣,倒不是被吓住。她本以为豫怀稷应该一门心思应付眼前的局面,山洞这么暗,他似乎一眼也没再朝这边看过,却奇异地分出了一部分心力给她。
甚至,可能不只是一部分。
高个儿男人向后使了一个眼色,双管齐下,总算治住了麻脸男人动不动便手抖的毛病。
“我要说的与八公主有关。”
随着他话音落下,山洞陷入短暂的静默。
石壁上不断洇出潮湿阴凉的水汽,直往骨头缝里钻,在宋瑙快冻成一根冰柱子前,她听见豫怀稷说:“信口开河要有个限度,她与我是血亲,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但他松了松口风,“我可以保你们性命,前提是你的话够分量,给我斟酌好再说,不是随便编点什么都能活命的。”
高个儿男人权衡须臾,终于点头:“好,我说。”他不再藏掖着,“葬在华阴坡的不是八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