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最终还是被抢了,我伤得不重,但是我爸左胳膊被打断了,他忍着痛,爬起来坐在石头上抽闷烟,半响才说:儿子,咱回去吧,你妈要等急了。
这话说得我鼻子一酸。
没有了石头,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回去可怎么办?
爸爸挑了几十年的石头,好不容易才切出一块好料子,没想到还没捂热就被抢了,石头没有打收据,没有开合同,就算报警我们也不占理的……
我看爸爸失魂落魄的坐在旁边,担心他想不开,只好劝他说:爸,没事儿,反正也就三千块钱淘来的废石,看玉质顶多就是个春子,值不了几个钱……
爸爸点了点头,用木棍和绳子固定左手,半夜我们改坐私家车回腾冲,路上爸爸的脸色一直是灰沉沉的。
凌晨医院还打电话过来,说我们逾期交费,我妈已经被赶出来了,她电话停机我们也联系不上,一直到了早上我们回到家,才知道我妈就坐在医院的大门口上,胸膜肿瘤痛得她直不起腰,就这么靠着垃圾桶坐了一宿。
我爸当时就哭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的,下午我们一家三口回到自己的房子,妈妈问我们昨天去哪了,我们怕她担心,也没敢说实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电视上播着瑞丽的本地新闻。
突然,一个女记者用十分激动的语气对镜头说:就在今日,瑞丽某赌石店开出一块极品翡翠,重量六千克,底色达到了八分的紫罗兰,大满料,已经有商家开出了八千万的高价……
紧接着,镜头转到了一块切成两半的石头上,白色的大理石外壳,纯紫的肉质,哪怕隔着滤镜,旁边有人用手电筒一照,还是散发出了绚丽的光彩。
啪的一声,爸爸的筷子掉了,他盯着屏幕,脸色变得很难看,带着一股子死灰。
好半天,爸爸才无力的放下碗,他的眼神是空洞的,是绝望的,也是仇恨的。
八千万啊……
我在洗碗的时候,双手发抖,还打碎了好几个盘子,出来之后我妈已经睡了,爸爸站在阳台上,伛偻着背,他对我说:阿策,爸没有输,爸的经验是对的,那块石头是紫罗兰,我没有看错……
我看着他快要哭的表情,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爸爸点起一根烟,半响才说:儿子,爸不后悔打了徐振邦,你以后如果出息了,去给爸出一口恶气……
我安慰他说:爸你的眼光这么好,以后咱们有本钱了,再去赌一次,好石头那么多,不着急的……
爸爸听着就笑了一下,没头没尾的说:阿策,爸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喝醉酒把你妈睡了,但是这件事不怪我,是你外公让我干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出门了,只拿着他那个裂屏的手机,连外套都没穿,说是要去跟大伯的儿子谈点事。
这个大伯儿子叫张兴,比我大十几岁,好像是干保险的,十多年了还是个小组长,平时跟我们家没什么来往,听说人品不行,最近还犯了事,估计是想找我们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