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雾悄临，我们才知道：

南宫瑜竟然死了。

那个阳光一样的男孩死了。

娘又哭又笑，眼底满是酸楚与无可奈何：

“真好……我的瑜儿走得很安详，还在笑呢，不眠不休做的玉棋子也好好地放在桌上……”

那棋子我刚看过了，白得莹润，黑得乌亮，多像他在阳光下的明眸，在静谧浅笑。

“南宫瑜，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礼物……”

南宫瑜下葬的那一天，天空阴沉沉的，压抑得很，还飘荡着几缕迷路的雨丝，滑过我的脸颊。

我知道，那样阳光明媚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棋儿，你哭了吗？”娘忧心地问。

我闻言一呆，用力在脸上抹了抹，发现都是湿痕。

“没……没有。”

不会是泪的，一定不是，那只是雨水。

我知道，那个男孩也再回不来了，那个如阳光一样的男孩。

“嗒—嗒—嗒—”

厚重的乌木屐踏在径间青苔上，发出沉闷而潮湿的声音，点点绿汁不动声色地浸入乌木中，溅在青白的青石阶上。

她一身玄色，连纸伞也是漆黑如墨的，脸上的皮肤已经松驰得厉害，眼神却精明依旧，像一柄银光锃锃的匕首。雨水顺着伞面淌下，又坠落在地，为她平添了几分朦胧与幽渺。

我知道，她就是南宫家奶奶——南宫玄。一个神秘又威严的女人。

“开始！”她的声音嘶哑而刺耳，像被毒哑过一般。

紧接着，一大群神婆打扮的人就从四月聚集而来，有人拿着骷髅头，有人端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血，粘稠而刺鼻。为首的神婆身穿黑狗皮大衣，脖子上串了一串鸟的羽毛，五彩缤纷的，头上还插了几根，嘴里呜哩哇啦说了什么，她身后那一大群神婆就围着南宫瑜的棺材站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式，很是诡异。大神婆深吸一口气，就开始舞足蹈，嘴里也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就开始绕着棺材连唱带跳地开始了，竟然还时不时泼几盆血在上面！

那里面还躺着瑜哥哥！

我又惊又怒，跳起来大叫：“那是瑜哥哥的棺材……”

我一下被娘亲死死地捂住嘴，呜呜咿咿地含糊不清。

南宫玄似乎斜瞟了我一眼，不经意，却像一只大手，用力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棋儿，不要失了分寸，她们这是为你的瑜哥哥祈福呢。”娘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就像风中漂泊的枯叶，似乎之后会发生什么令人恐惧的事。

果不其然。

她们唱完跳完好一番劳累后，就由另一播人上前来了。她们身穿雪袍，通体素净无垢，超然似仙。

她们什么都没说，就手脚麻利地……拆掉了棺材！！

那个人双眸紧闭，面色灰白，只利那只有常年浸染草木而微微发青的指甲才能证明这是那个曾经笑若晓阳的男孩。

“瑜哥哥……”

我双目大睁，眼神空洞而灰白。

这是那个男孩？那个面色红润的男孩？是那个笑靥若曦的男孩？是那个老爱捉弄我的男孩？是那笑说要送我一件礼物的男孩？是那个说过我要必需快乐的男孩？不……我一点都不快乐！我宁愿不要那份礼物，不要那么多你对我的好，甚、甚至不要遇见你，我也不要你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快乐？！笑着哭，还是哭着笑？还是让我日日夜夜数着那些冰冷的棋子在烛光下想着你？南宫瑜，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