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块颜色最浅的脸皮上,赫然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左边一个幵,右边的图形像个站着的小人。血色浓黑,伤口已经结痂,看不出是用什么利器刻上去的。
郭师傅正在报警,他看不清底下的状况,只一个劲儿说:“出人命啦,赶紧派人来”,过了会又说“雅山一级公路上,东山头沟这”。
挂了电话,又给郭家堡的村委打,一问,嘎波媳妇昨天已经出发了,还叫了三个村里的壮汉,信誓旦旦说“搞出人命也是嘎波自找的”。哪曾想,真的闹出人命来了,三个壮汉刚好赶得上来收尸。
姜亦就这样盯着嘎波的脸看,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天外般遥远,过了足足好几十秒,有近乎焦躁的声音响起:“姜小姐!”
戈壁万里无人,极其安静,这声音突兀,像高处喷洒的雨雾,惊扰滚烫沙地,刺啦刺啦冒起一串水汽蒸腾。
姜亦一把扯过嘎波的一条腿,把他整个人从原地拽出来半米远,彻底从黄沙中拽出来。
果然,她看到他的头顶有一个圆滚滚的洞,像木匠用凿掏隼眼似的,又像个无底洞,把姜亦的思绪一丝一丝往内吸。
姜亦蹲下身子,用手扒开嘎波的眼睛去看,浊黄色的眼白,乌黑色的瞳孔。她不知道死人的眼睛应该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被那东西看上的人的眼睛,绝对不是这样的。
她掏出手机拍照。
刚拍完照,钟欣雅的电话就进来了。说她明天成都飞额济纳,中午十二点到桃来机场,又问姜亦住要不要一起定飞机酒店。
姜亦的心思还在嘎波身上,忘了去听钟欣雅讲了什么。
“妹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学校请好假了吧?”
没由来的烦闷,姜亦的语气很差:“你们那么多人找了三个月都没结果,不对,是六年。找了六年都没找到,凭什么认为我就能成事?”
钟欣雅在那头吃了一惊,说:“据我所知,孟教授在内蒙找的人,也就是村里市里说的上话的几个人,给点酬劳然后把孟晓宁的照片发下去问,要是能有结果六年前早有了。”
“至于我,我也是上周刚来内地。内地我人生地不熟,主要是占卜算卦。”
呵,感情你什么事都不干,就白拿钱呗。姜亦更没好气:“你会占卜算卦?那算出孟晓宁是死是活,下落何方了没?”
“我的卦象从来没有错过。”钟欣雅忽然严肃起来,“我算到孟晓宁在内蒙,那肯定就在。至于是生是死,我不测人生死,折阳寿。”
“还有,你问我为什么要找你。你以为,如果我一个人能赚这笔钱还会找你?谁会嫌钱多?”钟欣雅难得一本正经,“那是因为,我的卦象里有你。”
姜亦没心思听钟欣雅胡扯:“龙首山见吧。”
“哪?”
姜亦嘎波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就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