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太君声音落下的半个小时内。
那些鬼鬼祟祟,一直围绕在小院周围那些眼珠子冒着绿光的人们也在顷刻间散去了,仿佛阿爷走了,恩怨就了了,何况连东北马家的当家人都站出来背书?
但我却知道……
今天这事儿,没完。
冰天雪地里,我咬着牙,红着眼,用力的捏着手中的铜印,捏的很紧。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也知道阿爷不惜在自己八十大寿的时候跟整个死人圈摊牌,又付出这么大代价究竟想要什么。
他是要把名号传给我,传给我这个注定伴随着红斑怒睛眼诅咒的半个搬山道人。
从这一刻起,阿爷没了。
我就成了执掌发丘天官印的中郎将了。
爷爷手里头一直都有半块发丘天官印。
这我很早就知道。
世人都以为这枚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神印在明朝年间被损毁,连带着损毁的还有十几块摸金符,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阿爷给我的这半块天官印就是货真价实,虽然只有半块。
发丘中郎将。
起源于三国时期的发丘和摸金两脉往前头数虽然只是下九流的行业,但放在当时,可是妥妥的吃皇粮的人物,能够揣着灵官印和摸金符的各个都有一手通天的绝活。
门里有严苛的规矩,从来都是传徒弟不传子孙。
一是为了给后代积上一点阴德,二更是为了能者上,庸者下,但事情却没有绝对,就比如阿爷就一意孤行将这半块天官印传给了我,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发丘印是中将郎的象征。
论当时的官位却要比摸金校尉要高上一级,人数也没有摸金校尉多,久而久之才演变成了两派,摸金符有十八块,但这天官印却只有一枚。
中将郎的名号只存于传说,倒不如摸金校尉的名头响亮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每一个执掌着发丘天官印的中将郎成为整个死人圈里最有威严,最受信赖的一小撮人之一。
我跪在门外,连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我跟着大伯和小姑他们沉默的看着火光冲天而起,将阿爷的身体烧的滋滋作响。
按道理,作为上一代的中将郎,阿爷需要土葬,然后在里边丢下几个攒了一辈子的得意物件儿好昭示着自己曾经的身份,但阿爷却是留下话儿来非要用火葬。
这是大不敬。
但阿爷却没放在心上,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老子干这下九流的行当干了一辈子,这一生下过共计九次大墓,至于其他数不胜数。
老子已经坏了规矩,却不在乎再坏这一次。
老子想长睡不起,不希望几百年后那些挖地窖的狗东西把主意打到他这个倒斗的老祖宗身上,倒不如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我们没反驳,我沉默的看着阿爷从一个人儿大小生生的烧成了一把灰,作为继任者,我捧着骨灰坛子站在村子旁的其邙山上朝着下边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