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蚩嵚站在xx路公共汽车站附近，目送一辆辆公交车开来、停下，乘客下车、上车。公交车又开走。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十点还差一刻，他不禁失笑：“我这老头，还没到点呢！”

又一辆公交车驶来，停下，车门启开，一位妙龄女士下车，扫视一眼周围，看到王蚩嵚径直走到他眼前，彬彬有礼地：“王老师！”

王蚩嵚睁大眼睛，惊愕地：“你、你……”

“我就是昨夜约定见面的送炭人。”

王蚩嵚惊慌失措，“你……这么年轻，还……还这么漂亮！你……请回，请回吧。”

“一见面就撵我走，太失礼了。握握手吧，王老师。”柳心主动伸出右手。

王蚩嵚也不得不伸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失礼了，失礼了。”

柳心握住对方的手就不撒开：“我接受你的道歉，就笑笑别苦着脸，更难看。”

王蚩嵚为难地：“你明白，我求知音，求的是……”

柳心又背起诗句：“不嫌老丑祈晤谈，有缘相濡结同心。晚晴雨后宜漫步，古槐开花更清芳。生命短暂情贯日，荣华富贵似流云。”

“你这么年轻，我这么老……”

“翁帆 28 岁嫁给 82 岁的杨振宁，西班牙大提琴家卡萨斯 81 岁和 21 岁的学生结婚！”

“杨振宁是诺贝尔奖金的获得者，卡萨斯是世界知名的大提琴家，而我……”

“你，王蚩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柳心拽着王蚩嵚，强拉硬拽向僻静处走去。

“歪嘴老头不是世界的唯一。”

“但世界上只有一个王蚩嵚！”

“我很丑，而你……”

“丘比特是个瞎孩子，看不见人老人丑。”

“我穷困潦倒。”

“爱情是无价的。”

“你不可能爱上我的。”

“现在还谈不上爱，但我愿意和你交往，你不会拒绝吧。”

“我……我……坦诚地说，男人很难拒绝美丽和热情。”

“那么到你家谈吧。”

“我……没有家。”

“总有个住的地方吧？”

“不如猪窝，又脏又乱又臭……”

“我是清猪圈的，走吧！”

“这……”

“舍不得请我喝杯白开水？”

“哪会……”

“那就不要再找什么借口了，走吧。”

两人并肩齐步，拐进一小巷，柳心仔细端详王蚩嵚脸上的疤痕，“怎么落下这伤疤的？”

王蚩嵚苦笑了一声：“我在五七干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让拖拉机刮的，伤口很深很长，干校的赤脚医生给缝了六针，给牲口治病的手艺粗了点。”

“你嘴歪，右眼闭不上是中风吗？”

“拖拉机的铁角刮断了脸部神经……”

沙滩上。

于薇丽责怪地：“就凭那几首破诗，你就和他约会，第一次见面就上他家？”

柳心：“诗是他真情的倾诉，读他的诗我深受感动，我要见见写那么坦率，真情毕露的丑八怪真实的人。既然约会了，就想深入了解，要谈，不能在马路上。妈，你不会让我们第一次见面，彼此还不十分了解就轧马路，像一对老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