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心中惴惴不安，刚刚的喜悦立即被冲散得丝毫不剩。

她只觉得步履沉重，一步一步似拖着走进里间。

三公主正歪在榻上看书，听到动静，抬了抬眼睫，“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桂枝不知怎地就觉得小腿肚一阵打颤，其实三公主一向是好说话的，她伺候三公主已有好些年，自以为是能摸得清三公主的脾气的，可是此刻，三公主半歪在榻上，一半脸清晰可见，另一半脸隐藏在昏暗中，看得不很清晰。

尽管三公主此刻慵懒的偎在那儿，可是她浑身透出的不怒而威的气势却是不容人忽视的。

桂枝觉得三公主愈发让人看不清了。

她走进前，“公主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钟敏瑄其实已经有些倦怠了，但还是强撑着等桂枝回来。她有些话想对桂枝说，必须得在宫外，若是回了宫里，四处都是薛贵妃的耳目，哪里有机会单独寻机会和桂枝说话？

她端起温热的茶水，饮了几口，然后定定打量着桂枝。

说实话，桂枝生得确实不错，面如桃腮，身段窈窕，说话也十分爽利，若是没有重活一世，她自然不会相信桂枝会背叛自己。

桂枝被钟敏瑄瞧得心里发毛，“不早了，奴婢伺候公主歇息吧？”

钟敏瑄摇了摇头，“从前桂枝姐姐大半夜去瑞熙宫传递消息不也没嫌晚吗？”

桂枝瞠大眼，“公主在说什么呀？”她见三公主神情平淡，忽然就泄了气，三公主此刻并不是在试探她，而是已经笃定桂枝就是瑞熙宫那边的人了。她觉得周身发寒，如坠入了冰窟之中。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全在三公主的眼睛里了，她还以为三公主是那个蠢笨不堪、全无心机的傀儡，还以为三公主会全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她还时常窃喜自己可以左右逢源，两头捞好处，原来到头来自己只是三公主眼中的跳梁小丑而已。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去看三公主，可是三公主面上瞧不出任何心思，三公主的眼睛清凌凌的，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引起她的波澜。

桂枝忽然便想起了孝昭皇后，从前孝昭皇后也一直是这般云淡风轻、高贵如玉的模样。

她还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孝昭皇后那般具有大家闺范，生出的女儿却这般蛮横愚钝。现在总算明白了，三公主生来就是玉叶金柯、龙血凤髓，无论如何又岂会一直受人蒙蔽？

桂枝深吸了口气，“是郑嬷嬷告诉公主的吧？那么奴婢也告诉公主，郑——”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郑嬷嬷告诉本宫？郑嬷嬷是本宫的乳母，她若知道你是瑞熙宫那边的人，岂会将你留在本宫身边？”钟敏瑄出声打断她的话。

桂枝诧异极了，若不是郑嬷嬷，九如堂谁还会知道她是瑞熙宫的人？要知道，薛贵妃未免多生事端，从不会让几个眼线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