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的十年里,芷懿公主凭借当年先帝的宠爱与不俗的手段,夺取了能调令天下兵马的虎符,成了手握兵权的芷懿长公主,威名远在新帝李琛之上。
风光无限好,只惜近黄昏。邺国京城贵人都纷纷在期待,这权势已极的芷懿长公主将如何大操大办她那三十整的寿宴时,朝中文臣纷纷上奏弹劾,企图揭穿长公主这些年来的罪恶。
有人参奏芷懿长公主纵容世家子弟强抢民女,霸占京郊产地;有人参奏芷懿长公主,不守妇道终日在风华楼放荡玩乐;更有人参奏芷懿长公主,身为女子却牝鸡司晨,身不正名不顺,理当将兵权交换于新帝李琛。
百官上奏皆是讨伐她芷懿的不是。
此事发酵后一月内,身为芷懿长公主的亲弟弟,当今圣上李琛,沉痛出面,称皇姐确有不是之处,可她身为长姐心为邺国,将功抵过,免去入狱大理寺,囚禁于闺乐宫待判。
宫城前朝,皆是文臣百官的状告。
而当事者芷懿长公主,坐在大殿中央。身上的华服即便再奢侈明丽,却掩盖不住这年仅三十的妇人,苍白且憔悴的面容。
“圣上是什么意思?”芷懿眼中只余下一生的疲惫和自嘲。
殿内没人精心点着蜡烛照着,这偌大的宫殿,就像是土灰的冷宫。
何桓身着官居二品的大学士的内阁服饰,明红的圆领长袍,让这位何大人的肤貌衬得尤为俊美。他目光垂落,看着斜靠在太师椅上的芷懿长公主。
无声之间,他与芷懿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圣上的意思是,让长公主自饮这杯鸩酒,就算以此了事。待殿下去后,会以尊长公主的规格下葬至皇家陵园。”何桓声线乃邺国出名的好听,那字正腔圆的咬字发音,每一个字都有独特的声调在里面。
听着何桓醇厚低沉的嗓音,一向喜听妙音的芷懿,险些忍不住忽略了这番话语的意思,她回过神无声勾唇笑了笑。
“喝了这杯鸩酒,本宫畏罪死在闺乐宫中,他李琛再以人已逝去,应善待的体己说法,再博得一个好名声,李琛他算计!”芷懿目光冷冽的看着何桓,半响倏然眼中的幽怨,骤然散去。
芷懿笑的凄凉,“本宫当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替他除去朝中多少势力不对头的大臣,那些日子,他怎么不对本宫说一句!本宫有违朝中规矩!”
“还请殿下冷静,”何桓双手拢着官袖,他站在闺乐宫的门前,旁观着芷懿一句又一句的反抗,“看起来,殿下如今不大想喝酒,臣改日再来。”
说着就示意宫人将鸩酒再收起来,转身作势就要走。
芷懿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熟透了,每日午时,无论是风吹雨打还是电闪雷鸣,何大学士总要带着李琛赐下来的鸩酒,在她眼前晃上一圈。
他就那样,像个木桩一般站在门口,冷眼旁观她说的每一句嘲讽李琛的话。站足一个时辰后,再用他字正腔圆的语调让宫人收走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