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坐在房子门口，叼着一支烟，眼神空洞，和当初没什么分别，对于他来说杀个人和劈柴似乎没什么分别。

陈山就像木雕一样坐在台阶上。

太阳洒在他的肩膀上，竟生出了一种油画的感觉。

陈年看着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悲伤，还是该兴奋。

望着斧头滴落的血液，陈年感觉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他浑身灰土脚印的站了起来。

父亲朝着他挥挥手。

这一次挥手，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是赶紧走，黄家人在村里只手遮天，留下只有麻烦。

第二层意思，便是永别。

从今往后，陈年只能靠着自己在这世界上走下去了。

当晚，陈年就带着爷爷匆忙的离开了住了几十年的村庄，村子通往车站的那条路，爷俩走了很久。

说不上悲伤，说不上难过。

一老一少站在车站，看向远方的血阳，只有无尽的迷惘和彷徨。

要去哪？要干什么？他们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迷茫。

陈年兜里揣着家里找到的所有积蓄，父亲一生忙活了三十多年，到头来剩到陈年手里的只有一万块钱。

在这个人人都很幸福的年代，不幸是没法端到桌面上进行诉说的。

一万块钱不多，但现在对于陈年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他和爷爷最终坐上了最后一班客车，前往了姑姑所在的城市，准备投奔这个陈年只见了两次的“亲人”。

毫无疑问，姑姑并没有接见他们。

到了姑姑家，她只是委婉的表示家里没有空位置，儿子最近要考试，需要好的环境休息。

爷爷涨红了脸，说了句不用麻烦了，便拉着陈年离开了。

陈年和爷爷蹲在这大城市的街边，大口呼吸着属于这座城市的独特味道，空气之中混合着尾气还有香水的刺鼻味，这让陈年感觉很不适应。

不管怎么不适应，也得先找个地方落脚，身上只有一万块，不敢乱花，爷俩就找了公园，准备在长椅上猫一晚。

树枝上跳着麻雀，胖乎乎的。

陈年前半夜看麻雀，后半夜昏昏欲睡。

凌晨的时候，陈年就感觉自己的手上沾着黏糊糊的液体，他厌恶的睁开眼睛，就看见爷爷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医院！

陈年背着瘦弱的爷爷，在寂静的城市街道上狂奔。

这条路似乎很长，无边无际。

因为这条路的名字叫生和死。

陈年还是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医院，把爷爷送进了急诊室。

但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医护人员冷漠的白眼，还有八千块钱的住院费，一万块，还剩下两千。

幸运的是，爷爷被救了过来，医生跟陈年说了很多，但他没听懂，只听懂了一句话，爷爷需要住院，住院就需要钱，但他没有钱。

陈年蹲在医院门口的那片街道，想要抽支烟来缓解自己的压力，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矮个子，朝着他的方向飞快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