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铁上他给左凝打了好几个电话，从旁敲侧击到刨根究底，总算搞明白事情原委。也没人让他管，甚至左凝还在电话里说姐夫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可他还是辗转着让陈伟浩联系到左斌学校的副校长，甚至不得不搬出老尚的名字来。屈辱，奇耻大辱。

他想着既然过程这么屈辱不能轻易交付，他要让云染月求他，好好求他，把她那些拙劣低廉的招数和虚情假意的戏码通通再来一遍，他再视她的表现和自己心情决定是否大发慈悲赏她一次。可结果呢，她不过是当着全家人的面一反常态叫嚣着跟他撇清关系，他就怂了。

龙夜焱觉得，她一定是受到了高人指点。

而且什么叫夫妻之间也没有当冤大头的义务，我当冤大头的时候还少吗？

一根烟几口抽完，他又点了一根。

再来，他明明警告过自己再见到云染月时气势上不能输，对，他确实骗了她，可她也不是坦坦荡荡的无辜小白花。既然翻了脸，总是要斗一斗的。可发生了什么？

龙夜焱沿着时间线仔细向前捋了捋，发觉从见到她第一眼他就没了斗志。

他来到小城后第一眼见到云染月不是在派出所门口，而是在里面休息区的长椅上。

他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急匆匆从高铁站打黑车来到派出所，报出云染月的名字，一个似乎怀着孕的女警察指了指大厅里侧的休息区，他转个身，看到云染月合衣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椅子是铝制的单层长椅，早春夜晚温度依然接近零度，尽管她把那件宽大的风衣紧紧裹在身上，可睡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会着凉的。龙夜焱想把云染月叫起来，这时候她动了动，原本被衣领遮住的脸露出来。

龙夜焱突然僵在那里，胸口像是被狠狠闷了一拳，他看到云染月已经花了妆的脸上挂着泪痕，红肿的眼睛像是未熟透的樱桃，薄薄的眼皮跳了跳，梦里也不安稳。

她不是来教训左冷禅的吗？她不是因为把左冷禅砍了才进派出所吗？她不是那个混不吝的恶女吗？

她哭什么。

谁欺负她了。

龙夜焱没有叫醒她，转头问女警借了一个薄毯，顺着肩膀给她盖上，却看到她穿着一双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鞋上面沾着灰尘和泥渍，来自于她穿着这双鞋趟过的泥泞战场。

龙夜焱想让她睡得稍微舒服些，便小心翼翼把高跟鞋脱下来，赫然看到她两只脚都被磨出了血泡，后跟有，脚趾有，脚背上也损了一块皮，露出触目惊心的粉色皮肉。

他当然记得这双鞋是他送的，陈伟浩说这是国外女明星们最喜欢的款式，高级还舒适，女人踩着它都能轻轻松松乘风破浪。

龙夜焱咬牙切齿地看了又看云染月脚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想去他奶奶的乘风破浪，这笔账就算在陈伟浩头上，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