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心态不平衡了，勉强笑道：“周大人谬赞了。我家小女别无所长，性子也沉闷地很。她唯一爱的就是看那些有趣的画本子，并无什么琴棋书画的爱好。我也有些纳闷，这孩子竟是自个儿学了书画，没报给我们知道。”

许氏这话简直就是直说颜灼华的画是代笔！

更遑论，看画本子是贵族小姐的禁忌，那上头都是男女私奔的低俗故事，向来为伦理所不容。看来这颜小姐是个离经叛道之女，和贤惠贞静不沾边啊！

在坐贵人们都惊奇地看着她，颜三老爷更是黑了脸。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许氏是个如此狭隘、上不得台面的人？就算不喜欢继女，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败坏继女的名声吧？

眼看名声被毁，颜灼华不慌不忙，站起来恭敬地朝许氏行一礼道：“母亲说的是，我自幼平庸无能，周大人这话实在担当不起啊。”又款款坐下了。

众人眼睛里的意味就深了。

颜灼华这一番表演虽然简单，却也足够精彩。

她丝毫没有为自己辩驳，甚至她看起来听不懂许氏的话；可明眼人都看清楚了，方才颜灼华朝许氏行礼行得那般恭敬，言辞谦卑又不失端方，这架势……

亲生儿女是不会动辄向生母行礼的。颜灼华此举让所有人想起来，许氏是继母。

她又谦卑温顺，目光低伏做小，人们看着就觉出她对许氏是十分敬畏、甚至恐惧的。再看许氏脸上的火气，但凡不瞎的都明白了，这是继母苛待原配的嫡女呢。

大家对颜灼华添了许多同情，对许氏则是鄙夷不屑。

“哪里，颜大小姐进退得体、孝心可嘉，又精于画艺，上京里再出众的才女也不过如此了。”有别家的太太们纷纷赞道。

颜灼华满意地享受众人称赞。半晌，眼看许氏的脸越发黑沉，再次起身道：“母亲，听说阿昭妹妹也给外祖母预备了一副画？”

许氏：……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颜灼华继续道：“我看这席间热闹地很，阿昭妹妹和我一样自幼学画，不如我们姐妹一同上前作画，当场给外祖母献礼如何？”

许氏：哟呵，这主意好，我先前还没想到呢！只要这死丫头当场作画不就露馅了吗？呃等等，这法子怎么是颜灼华提出来的？

许氏的脑子有点乱，颜昭华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姐姐所言甚是。”她霍地站起来。

不怪颜昭华沉不住气。她到了说亲的年纪，无论是幻想着进宫做娘娘，还是高攀一个名门，都需要一个响亮的好名声。

她和许氏已经算计好了，就等在王家寿宴上一鸣惊人，落个才女之名。可没想到颜灼华献出的贺礼这么巧……

要是弄丢了这个机会，日后不说进宫无望，夫家多半是不如颜家门楣的，这可不行。

颜昭华满眼斗志，拉了颜灼华笑道：“姐姐随我下去挑选墨宝吧。”这作画用的各类狼毫、羊毫和兔毫并不寻常，用的墨也不是练字的松烟墨，她倒要看看，到时这颜灼华连笔墨都分不清，没等落笔就该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