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的运转已离不开姬殊,不论是族内的吃穿用度、送往迎来,还是族外的人际附会、交易牵合。
姬凉川惊觉,姬殊做的太好了,面面俱到,尽善尽美。什么都无需担忧,什么都考虑周全。
而他也在这样蓄意的、却又无声无息的纵容侍奉下,不需亲自动手操劳,不需费心筹谋,只需姬殊双手奉上,坐享其成。行动和思维力不断地退化,变得犹如废人,很多事再应付不来。
不知不觉间,姬殊已成了他一根不可或缺的拐杖。
姬凉川内心苦闷憎恨,却没什么好办法破解。不能撕破脸,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日日同姬殊笑面相迎。
满腹怨气,阴鸷负面的情绪一再积压难以宣泄。终于在姬朝宗满月宴上,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后,他醉得理智全无。
姬凉川提着一柄长剑,第一次踏入扶风榭。
彼时,姬姜正在屋内,伏案一笔一划临摹着姬殊的字。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愿意主动去做、且喜欢做的事。看着落笔在纸上的字迹,那是独属于她与兄长的,独一无二的相同。止不住地,有一种隐秘的欢喜与雀跃自心头升起,悄然开出一朵小小的花来。
她兀自想得入神,门突然被粗鲁地一脚踹开。
一道凌厉的风迎面扑来,冲天的酒气熏得人一阵晕眩,不适的倒胃感翻江倒海一样涌上来。
姬姜蹙眉,还来不及开口问是谁。下一刻,双目赤红的男人已踉踉跄跄地走至她跟前。索命修罗似的幽幽盯着她,厉声道。
“孽障,我今日就要杀了你!”
话音落地,挥舞着长剑向她砍来。
姬姜害怕极了。
她东躲西
藏,尖叫着喊人,陷入疯魔的男人穷追不舍。
一番挣扎,姬凉川还是捉住了她。他掐着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提起在半空,狞笑着挥举起了手中长剑。
姬姜以为,今次注定是逃不掉的了,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传来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
可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姬姜讶异地睁开眼,看到了令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一剑,是姬殊替她挡下来的。
兄长正对着她,锋利的剑刃从背后切入他的胸膛。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依然站在她身前,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还好来得及,能保护阿姜。”
他的身后,醉酒的男人呆了一下。随即一手抚上额角,使劲摇了摇头。
看清眼前景象后,姬凉川手一哆嗦,“当啷”一声丢了剑。
“殊儿…”他的声线发抖,刚刚酡红的脸刷地一下失尽血色。
“哥哥。”
姬姜亦颤声唤他,一张嘴,就吞了满口咸渍的水。原来不知何时,泪水已不可控的流了满面。
“阿姜,别怕,我没事。”
姬殊笑意不减,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捏一捏她的脸蛋以做安慰。可下一瞬,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