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涩感冲击着心尖，然后顺着往上窜，搅的她鼻尖都发酸，裴霈的视线迅速模糊起来，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如果不是因为霍家，难道谁稀罕一个淮南王府？

她的爹爹是苏州知州，娘亲温柔贤淑，原本她也是爹娘如珠如宝珍爱的小女郎，一夕之间霍家毁了所有，她没了爹娘不说，还得小心谨慎，一个不察就会变成霍家拿来换取富贵的货物。

为自己谋出路，为疼爱自己的爹娘报仇。

难道有错？

何况她未曾害人性命，怎就算得上蛇蝎心肠了？

裴霈仰起脸把泪珠尽可能憋回去，她吸了口气，定定看着沈照，眼尾绯红：“沈世子恐怕弄错什么了。”

“身着素衣是因为小女子双亲新丧，头七方过，至于蔺世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才来京都，如何懂得？”

她不会为一点指责就放弃谋划，既然沈照觉得她居心叵测，那便给他看看什么才是真的居心叵测。

打定主意要算计，她就不择手段。

裴霈不露怯，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沈照，自嘲一笑：“我姓裴，名霈，家父，苏州知州，裴清。”

“沈世子可要记清，我并非霍家姑娘，更不是久居京都的世家千金，若无他事，烦请世子让路了。”

沈照神色愧疚，眼睁睁看着裴霈同他擦肩而过，有种凌冽决绝的香气缭绕，他嘴唇微动，声音清晰：“对不住。”

裴霈脚步不曾停止，泪水却已干涸。

她回席时，宴会正酣。

裴霈目光一扫，就落定在淮南王妃身边。

蔺江陵稳妥侍立，微微垂着眼帘，含着笑听淮南王妃说话。

他生得好看，与沈照却并非一种好看，沈照是朝气蓬勃，如光似霞的姿容，笑时当如夏日，蔺江陵却若濯濯清泉，教人见之心生亲近。

俯首侧目，皆似温润有情。

裴霈迅速收回视线。

男女分席，蔺江陵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淮南王妃有意为之。

稀世珍宝要卖出价，总得让人先过过眼才是。

她坐到霍琼身边，霍琼沉迷蔺江陵美色难以自拔，见裴霈过来，看她素衣素裳，半是得意半是嘲讽哼笑一声。

“既然换了素服，待会儿席间歇息一道游园时，你便老实点跟在后头，少找晦气。”

裴霈乖巧点头。

蔺江陵从始至终不曾把目光投进女席片刻，等耳边最后一声叮嘱落下，他照旧含笑应声，转身离去。

他娴熟应对过所有应酬，来寻沈照闲聊，见他眉宇间隐有郁结，缓缓问询：“阿照，你这是怎么？又惹得江月不快了？”

沈照如梦初醒般回神，望见蔺江陵，神色有片刻复杂，旋即又释然似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姨母一场好宴，你怎不领情？”

蔺江陵微微一笑：“你既替我操心，怎不以身饲虎，替我分忧？”

沈照摇摇头，正待开口，目光里却浮现一抹刺目素白，正摇摇晃晃攀着墙边积雪枯木往下。

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