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老妇人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努力回忆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除了金光中的漫天剑影和倚剑而立的二十四到金身人像外，她想不起更多的细节。她只觉自己似作了个梦，梦醒之时，李大异士长发飘飘，凌风玄立空中，那男子早已经失去踪迹，地上一头磨盘大的六尾老鼋奄奄一息，眼看是养不大了。老妇人在武当山中活了几十载，平日里也见过些世面，如何会不明白。她想起男子平日对自己夫妻的照顾，心一酸，挤出了几滴眼泪，哀伤地唤道：“大王，你赁个命苦。”老鼋点点头，口吐人言道：“我兄弟今日遭厄，先后毁于人手，想来正是报应，你也不必伤心。只是自今日后，武当山中再无人照看你们，那些个山精野怪虽粗俱人形，却无人性，我们去后，怕是就要来骚扰你们。我怕你们遭祸，正要吩咐你们几句。我本想逃到大河龙府请父王为兄长报仇，这些话原来是准备在分别之时对你们说，今日看来此恨不酬，仇是报不了了，我也只好把这番话放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刻来说。我这里有一个深海粉珠，以之易市，酬金巨万，你们夫妻收好。自此你们二人便还入人世，锦衣玉食，以享余年。万万莫要留恋武当山中的清净生活，在此，有我兄弟二人，自然有你们的清净，没我兄弟，你们不过是他人盘中的一道菜肴。速去，速去……”声音渐低，寒风吹过，老鼋已是死去，老妇人瑟瑟地抱了抱老鼋，鼋唇一歪，从里滑出一颗粉光圆润，鹅蛋般大的珍珠。

李大异士点头道：“这老鼋虽然是妖精，对你们夫妻却是情深意切，对他兄弟看来也是肝胆相照。”一旁老头儿叹了口气道：“这只老鼋昔年与人斗法，被打落成都府南河，那时枫娘是成都有名的花魁，在府南河上购置了一艘画舫。一日枫娘坐在船头和丫鬟嬉戏，见到被打回原形的老鼋一身是伤地浮在水面上。枫娘可怜它，将它救下，每日汤药亲伺。一日老鼋忽而离开，枫娘原也不多想，不曾想到，数月后，老鼋身化人形，替枫娘赎了身，又听说枫娘对我恋爱许久，一发把我劫了走，想那时我也是成都府有名的西席，竟然稀里糊涂地做了这上门女婿。好在枫娘虽然出身风尘，但是知书达理，针线女红也是样样精通。我起先觉得吃了一亏，不想几十年过下来，和她竟更加恩爱，这都要谢这对兄弟照顾，即便是在这武当山中隐居的二十年，我们也多承他们关照。他们虽然是妖精，也是有情有义的妖精，不像世俗那些个整日把“子曰孟云”挂在嘴边的老爷大人，一肚子男盗女娼。”

李大异士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阵惆怅，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老妇人哭了一阵，伤心渐去，她将眼泪一抹，对李大异士说了句“你随我来”气冲冲地自顾地走入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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