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雯雯

看着生日蛋糕，雯雯心里窜上来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一直不知道对楼的郑叔叔和老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年前，雯雯跟着老妈搬进了这栋楼房。那时正赶上县城第一批开发。县西地皮少，住着弯弯扭扭一大片平房，里头的住户瞄准了拆迁的机会，各个打着如意算盘，每个巷道里总有一两家钉子户等着一次性榨够一辈子的口粮。

工程队拖了一个月，一家钉子户都没拔掉，就在原先框定的地界上先叮叮咣咣开工了。几个月后，这片平房里的住户看着一街之隔的住宅区拔地而起，污水泼得漫过马路。

地皮少了，但修的楼没少几栋，挤挤挨挨建在一起，间隙只有二十几厘米。雯雯的卧室开着一扇小窗，正对老郑叔叔家的客厅。

郑叔叔是离异，带着个和雯雯年龄差不多的儿子生活。听老妈说，他家开着一家古玩铺子，在零几年的时候，往民间收了不少好东西，卖出名声之后，成了县里最大的古玩商，反正钞票是不缺的。

雯雯知道郑叔叔对自己好，三天两头带着补品来家里找她，还关心她身体，陪她去体检。

有些和老妈说不出口的话，反而能对着这个总带着笑意的中年男人说出口。

她说自己参加校运会，百米跑成了第一名，说她喜欢看《萌芽》和《故事会》，里面的故事看一篇要缓好久，郑叔叔都笑眯眯地听，不觉得厌似的。

这种信任在半个月前戛然而止。

夏天到了，屋里闷热，小城里也没人买空调，只能晚上开窗放风。雯雯躲在卧室里，开窗时候，能正好看到郑叔叔家的客厅。

有几次，雯雯不经意往窗外瞟，都看到郑叔叔躺在躺椅里，正面对着她的小房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触到雯雯的视线前，郑叔叔扭过头去，不知是不是巧合。

几天后，她意识到，郑叔叔那是在监视她。

她想起之前郑叔叔陪自己，每逢遇到邻居必夸她有出息，见着她总是咧起嘴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是装不出来的，他看到自己是真的开心。

雯雯不愿冤枉好人，做了几次验证，故意开着窗化妆，摆一面化妆镜，用余光瞅着镜子里的倒影。她看见，只要自己不盯着窗户，郑叔叔总盯着她，那眼神倒不骇人，像是一种下意识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当成笼子里的兔子似的。

认定的瞬间，一股凉意从脚跟漫到头顶。雯雯先没想到别的，反而是想起自己半夜背着老妈点过不少炸鸡外卖，都是凌晨两三点，一口一口报复性地吃，吃得满嘴满脸油。

想起郑叔叔可能看到过她这幅模样，还可能会给老妈告状，雯雯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晚上躺在床上，雯雯把被子蒙过头顶，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才又想到，自己不爱拉窗帘，每天换衣服、脱衣服，不知被看光多少。

雯雯心里别扭，可偏生硬邦邦的老妈不排斥这个男人，还是照常请他来家里。

此刻对着这块生日蛋糕，雯雯心里默念，这真是最差劲的一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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