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安年带着江画径直去了临安城最大的酒楼，落座后随意点了几样菜色，温了壶酒，一边斟茶一边看似不经意般的问：“你对将军夫人的事情似乎很是上心？”

江画面不改色装傻：“没有啊。”

异安年便也没在这个话题上执着问下去，一边吃菜和她闲扯了几句后放下筷子正色，“你说过让我去找找陆嘉泽来着，我打听过了，他现在在帝都做官，当年叶家败落后娶了尚书家的大小姐，现在膝下有一儿一女 。”

江画听了不免忧虑，“照你这样说，这陆嘉泽现在也是过得不错了。也不知道……”异安年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忘记叶绮竹了。”

“其实这样打听到我们就能回去告诉将军夫人了，”异安年递了温好的酒给江画暖手，“但是你好像并不想这样做。”

江画点点头，沉默不语地继续吃饭。

睁开眼时绮竹还在剧烈地咳嗽，孱弱的身躯似一片摇摇欲落的枯叶，孟裕大概是听闻绮竹咳血，草草在肩上披了件衣裳就匆忙赶来，他紧握住绮竹的手，“怎么了？”

一旁的听春跪着，抹着眼角抽泣不止，她从夫人刚刚嫁来将军府便服侍在她身边，这样九年来，看着夫人一直被病痛折磨，心里也不免心酸，呜咽着回话：“夫人这些时日一直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夜夜咳嗽辗转难安便是从梦魇中惊醒，病情似是又加重了……将军，要不您留下来陪陪夫人吧……”

绮竹好像刚从梦境中回过神来，摇头拒绝，“不必了。咳咳……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将军陪着怕是打扰了您的休息……”

孟裕叹一声，握着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良久才起身要离开，“你还是……不要再多想别的事了，哪怕是为了我……”

哪怕是为了我，活下去，这样难道不好吗？

可绮竹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一直错开他望着别处。孟裕离开后，她也许也是累了，终于沉沉睡去。

与刚刚的梦不同，这个梦带着久违的温暖，伴着缕缕荷香，像一条结实的绳，直通心底。江画像几日前那般再次入了她的梦，分明感到了那一丝悸动。

梦里的绮竹坐在莲塘上的水阁里，风拂起层层叠叠的幔帐，她靠在栏杆旁，莲塘中锦鲤纷纷游来争抢从她手中抛出的饵食。旁边的正是陆嘉泽，他们不时交谈着，发出悦耳的笑声。绮竹喂完了锦鲤探过身子去看陆嘉泽正在画的画，画的正是侧着头如水温婉的她，面上不禁一红。

因着前一晚入了叶绮竹的梦，晌午江画趴在桌上补了一觉，揉着迷蒙的双眼时正好看见异安年从外面回来，头上肩上落了一地碎雪。

江画正想和他商量一下要不要去请陆嘉泽回来，因为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以叶绮竹的身体状况，是时日不多了的。异安年却抢先一步，“我刚刚打听到一个消息。陆嘉泽要携带妻小在几天后的除夕回来过年。”

江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都要过年了，但现在毕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走过去帮异安年倒一杯茶，笑道：“原来你和我有一样的意思，我们倒是难得会想到一块来。”

异安年的语气忽然掺进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伤感，“总得让陆嘉泽去见叶绮竹最后一面，倘若是连这一面也见不了……”他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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