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小子……可恶是很可恶，但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倾婉到底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遂起身走过去瞧了一眼。

他已经躺在床上，许是见得帘子被掀开，他侧头看出来，一顿咳嗽之下，他脸上的痘疮明显通红，眼底也充血鼓起，像躲在暗处的幼狼，绝望而愤怒。

倾婉走进去，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得很，他在发高烧。

“滚开！”他一甩头，怒目瞪着倾婉。

“你的药呢？”倾婉问道。

他没说话，蜷缩进被窝里头，整个人有些发抖，从被窝里头发出一声闷闷地低吼，“滚！”

小小年纪，倔强如此，倾婉恨不得一拳打昏他。

走过去想给他倒杯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她提着茶壶出去走到林嬷嬷的房间，林嬷嬷正在里头躺着，口鼻皆用手绢蒙住，见倾婉进来，警备地看着她，“你进来做什么？”

倾婉把茶壶扔到床上去，“去打一壶开水过来，要快，这会儿我锅里的水应该烧开了。”

林嬷嬷纹丝不动，冷冷地道：“老身除了王妃，谁都不伺候！”

倾婉气极反笑，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你往日伺候谁我不管，但是今日大家都沦落至此，你就少给我装高贵。”

疼得林嬷嬷哇哇鬼叫，“放开，放……老身去打水，放开老身！”

“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惹恼了我，有你苦头吃。”倾婉放开她，转身出去，“煮完水，让人去催六公子的大夫来。”

林嬷嬷骂骂咧咧地起来，提着茶壶出去了。

倾婉回了六公子的屋中，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起码三十九度以上。

水送来之后，她把毛巾浸入热水中，彻底浸泡之后拿起来扭干，为他擦着额头，脸，脖子，手肘的位置，一遍一遍地擦拭。

六公子开始的时候还反抗，但是许是热毛巾为他驱散了寒冷，他贪恋这种温暖，慢慢地便不挣反抗了，任由倾婉为他擦拭着，闭上了眼睛。

倾婉见他乖巧下来，一边擦一边道：“一会儿就有药送过来了，应该要跟大夫说你现在出现高热，要开一些退烧的药来。”

“不会……”他睁开眼睛，眼底有着通透世情的悲凉，牙关打颤，却挤出一丝怪异的冷笑，“不会有人送药的，我死定了。”

倾婉一怔，“怎么会？”

虽说他生母身份卑贱，但是他好歹是怀亲王的亲生儿子，应该说府中要给他专门备下大夫才是，就算没有，大夫也该每天问诊，根据病情斟酌用药。

一般家里的公子得了病，都是全家焦虑担忧，寻求良医去救治的。

而且，脑子里残留一些记忆，京中爆发天花疫情，怀亲王恰好就是处理疫情的官员，那他要为自己的儿子寻一个良医或者良方是最容易不过了。

“别瞎说，一会儿就送药来了。”倾婉收敛心神，继续为他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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