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四点十五分。 顾北冲进浴室，拨弄着她的头发，只涂了一点口红。 她做了些深呼吸的练习，对着镜子专业地笑了笑。 她真的需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快乐。顾北正站在孟斌先生旁边，前排的铃铛发出悲哀的声音，张洪艺太太——一位干净利落、眼睛干巴巴的女人，眼神中有一丝冷漠——走进来时尾随着一个忧伤的十几岁的女儿，她不肯抬头。孟斌先生立刻把头凑近顾北的女儿。 走吧，”他说。 只要记住：专注于我们要做的事情。 

顾北不知道从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能分辨出张洪艺太太和岳星辰先生，但他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吧，没关系。 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顾北准备做什么，都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来自比她小几岁的人的原始、真实的个人情感。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 现在她终于抬起了头，她一直盯着顾北，好像不知怎么的，如果她足够努力，顾北就能让一切都消失。 仿佛宇宙会再次自我纠正。 这并不奏效，杨莫名想说，她必须抑制住想要伸出手来握住女孩的手的冲动。 她曾经是一名悲伤顾问，但那只是电话银行的工作；她没有亲自去过那里。 她并没有感受到它对她个人的影响。 

谢天谢地，她的父母都还健在；她从未失去过身边的人——除了她的妹妹顾北，一切都不一样。看着这个女孩就像在照镜子，看到每个人的未来都在悲痛。这位母亲在某种程度上更容易，但在另一种意义上更难相处——四十岁，坚强，几乎是无动于衷的，除了当她轻抚她的眼睛时，似乎更关心她的睫毛膏而非她的悲伤。我丈夫想要一个节俭的葬礼，”她在开幕式上宣布。 尽管孟斌先生介绍了顾北来主持会议，但张洪艺太太把顾北打发走了，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我只想要一口普通的棺材，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能观看。 

顾北清了清嗓子。 张洪艺太太的目光移向她，然后又移回到孟斌先生身上。 你丈夫是怎么通过的？ 顾北问，并把纸巾盒递给了张洪艺太太。 女人不耐烦地挥挥手，他在睡梦中死了，”她说。 心脏不好。 我总是告诉他，这会使他倒霉的，但他从不听。 出于某种原因，她瞪着女儿，好像这是女孩的错。 那女孩退缩着向下看。 我不知道这和什么事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举行一次观展，对家人和朋友都很有帮助；它给每个人一个说再见的机会。 给他们一种结束的感觉。 当然，我们会让你的丈夫看起来像你想要纪念他的样子；这是我们全部服务的一部分——张洪艺太太突然怒气冲冲，眯起了眼睛。 

我说过不用防腐剂！ 张洪艺夫人，我知道你现在很不高兴，但事实上，除非你选择火葬，否则将尸体防腐是国家的规定。 女人看了看孟斌先生，他冷静地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他说。 林容小姐说得很对。 唯一的例外是，如果你的宗教信仰不允许你用香料熏香。 母亲对顾北皱起了眉头，好像这条规矩是她个人的过错。 好吧，我们是卫理公会教徒，我想这些日子这算不了什么。 好吧，好吧 我想如果我们要花那么多钱，我们也应该有观景。 多少钱？妈妈，”小女孩淡淡地说。 请。 这是关于爸爸的。 你不会买车的，我知道这是为了你亲爱的爸爸，但是如果你想明年秋天去那所漂亮的学校，穿上你的衣服，你最好让我照你说的做，章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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